由于父亲严于吏治,革除弊政,赏乏分明,令行禁止,凡事皆雷厉风行,各级公务员慑于他的铁腕,无不谨慎小心,尽职尽责,贪官污吏也不得不有所收敛,从而形成了山东特有的政治风气,在全国也是独树一帜。
然而,“法愈严而弊愈深”,事实证明,官场的腐败现象并未得到根本的肃清。在一个实行“人治”的“官本位”社会里,离开民主与法治,仅靠严刑酷法,不可能解决根本问题。
由于父亲严于吏治,一上台就掀起廉政风暴,触动了不少大小官吏的利益,断了不少人的财路,此辈心存怨谤,耿耿于怀,他一旦失势,立刻墙倒众人推,群起而攻之,或杜纂“亲闻亲历”伪造历史,或编造“趣闻轶事”搞笑媚俗,无所不用其极。
军人出身的父亲用治军的办法执政,以带兵的手段管理公务员。
父亲整肃吏治,首先从改变公务员形象开始,要求山东公务员的服装必须象军人一样简约朴素,整齐划一。他规定,公务员必须身着国布(国产布)制服,夏季穿白布制服,白布袜(不准穿线袜),黑布鞋(不准穿皮鞋),戴白色平顶草帽;春秋季穿黑布夹制服,黑布袜,黑布鞋,戴黑色礼帽;冬季穿黑布绵制服,黑布袜,黑布鞋,戴“三块瓦”式黑棉帽。制服样式与第三路军军装一致,只是颜色不同。
有公务员对如此规定很不以为然,他们自嘲说:“我们这些人夏天是一群白羊,冬天是一群黑猪。”
高密县县长穿线袜子,父亲拟予撤职。建设厅厅长张鸿烈说,当初只规定公务员要穿布袜子,没说穿线袜子撤职。父亲乃给县长记过一次。
父亲规定:男公务员不准留长发,必须同军人一样剃光头(推平头也不行)。有不少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应聘到山东当公务员,对强迫他们剃掉时尚的“大中分”,颇为郁闷。
父亲为公务员制定了类似军营的严格的作息时间表。他规定:省府机关公务员早5点半起床(夏季更早),晚9点熄灯。早晨上班之前要参加朝会。朝会是西北军的老传统。省府机关每周举行三次朝会:星期一在进德会举行“总理纪念周”;星期二在省府举行“勉励会”;星期三在民众体育场进行军事训练。
朝会前,全体公务员要做早操,唱《早起歌》、《为政箴言歌》。
父亲规定:全体公务员必须参加朝会,不准迟到,否则严惩不贷,决不姑宽。一次,他主持“总理纪念周”,教育厅长何思源及省公安局长王恺如因先一晚看戏,迟到20分钟。他饬马弁责王恺如50军棍。何思源以为对他将罹同样之罚,诚惶诚恐。他以教育厅长系文职人员,军棍非所宜施,让何思源持箕埽打扫礼堂卫生。有一小职员在人丛中悄声说:“今可谓斯文扫地矣。”他闻言忍俊不禁,何倒十分坦然。
父亲规定:公务员办公时间不得迟到,早退,不准擅离职守。在长期的军旅生涯中,他养成了“点名”的习惯,每逢包括朝会在的各种场合,都要点名,有时还“突然袭击”,亲自到各机关去点名,到各县巡视检查,点名也是必不可少的程序。点名不到,轻者受罚,重者除名。因此,各级公务员只要听说他要来点名,无不诚惶诚恐,战战兢兢。有公务员发牢骚:“韩复榘的政治,就是点名政治。”
1931年1月6日上午8时整,父亲突然骑自行车来到济南市政府点名。由于他主鲁时间不长,市府公务员旧习未改,懒散如故,应点者廖廖。他一怒之下,用笔将点名册上的人名全部抹掉,又批了“解散市政府”几个字,摔下名册,拂袖而去。当日,市长陈维新被免职。
父亲对省府各机关录用新人,一律严格审查,亲自点名考问,凡面试不合格者,无论手续齐备与否,皆在名册上“用笔把名字一抹,不用。”
一次,父亲面试军队新进一位司药,依惯例,首先问他是怎么来的,那人说是考进来的。他说:“司药得懂英文,你把英文字母写下来我看。”那人到讲台上把字母写在黑板上。他仔细地把字母数了一遍,说:“不对啊,你怎么只写了25个呢?”那人说,他把其中两个字母写得太近了,看着像是一个。他又命那人用英文写出一些西药药名,如阿斯匹林之类,那人很快都完成了,才放过他,那人吓得满头大汗。父亲这才笑道:“其实我也不认识英文。 |